你比星光闪耀:署名之争
前情提要:艺术史系硕士生云淼淼在即将毕业之际遭遇老师刘洪斌骚扰,以群演经理的身份,帮助大明星王梓枫解除了粉丝危机,又设计化解了王梓枫和女主演唐心冉的心结。在周云璞的帮助下,云淼淼在系办公室顺利证明自己的清白,随即被告知即将开始第一次荧幕征程。
过去云淼淼从来不知道,化妆是这么一件劳心劳力的工作。
她一大早就到了片场,头发先被粗暴地拉直,然后扎成一个髻。化妆师的手比一般人狠得多,这发髻紧得快把云淼淼的头发拔下来了,但她也一声不敢吭。
化妆师自然也没有时间顾及云淼淼的心情,快手快脚地替云淼淼戴上发片,插上珠花簪子,再由旁边的服装助理给她穿上桃红撒花短袄和一色马面裙,再配上一个粉嫩的香囊,云淼淼立刻就成了一个明朝的待嫁小姑娘。
诶呦呦,这还是那个急起来能咬人、嗨起来对瓶吹的云淼淼么?
公司的那几个群演也潦草地化了妆,跑过来围着云淼淼转了两圈,笑嘻嘻地齐声说:“好看好看!”
云淼淼大笑两声,立刻恢复了往日大大咧咧的做派,拍着群演大刘的背说:“我这就是装个样子,咱们自家兄弟,不说这虚的!”
几个人哈哈笑得开心,但大刘却没有往日投入,好像有心事。
云淼淼心细,凑近了一问,这大刘竟然真的有心事。
大刘今年36,是个身高185cm的西北大汉,手掌比砂纸还糙。大刘怀揣着演员梦,从村里出来当群演已经5年了。这5年来,他一直骗自己的老娘说自己就是在当演员,蹿红是迟早的事儿。
这几天,老娘住了院,虽然没有大碍,但还是提起了大刘当演员这个话茬。老太太说,自己一定努力养病,争取能活着看到大刘上电视。
大刘一听说这消息,又羞又愧,想着自己当群演这么多年,明星大腕见了不少,但还从来没有在片子的演员列表里见过自己的名字。如果成名成腕没有可能,那把名字留下,总也是个念想。
云淼淼听了大刘的话,正想开口劝几句,几个群演却冲着远处一鞠躬就退下了。
云淼淼定睛一看,原来是徐南飞拿着对讲机走了进来,一张笑嘻嘻的黑脸对着云淼淼看得是目不转睛。
“你这个丫头,穿男装像野小子,没想到扮上女装,还挺有几分样子啊!”
徐南飞边说边给云淼淼递过来几张纸,“丫头,这是你今天的词儿,一会儿好好背,到现场千万少出岔子。”
徐南飞凑近云淼淼的耳朵,压低了声音:“剧组的进度比预计晚了一个月,经费超了1000多万。这几天导演天天和制片人拍桌子。”
“行,徐哥放心。我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,也得把这词儿记住。”
云淼淼发下豪言,但转瞬心里又犯了嘀咕。这台词整整有3页呢,怎么都不能算少了,自己到底能不能背得住呢?
“你这次的戏可真不少,”徐南飞换上了一副八卦脸,拍着自己的啤酒肚说,“昨天王梓枫跟导演编剧磨了半宿,硬给你加出来的戏。妹子,哥看出来了,这王梓枫是有心带你啊!”
徐南飞边说,又往云淼淼手里塞了一张卡片,“大家男未婚女未嫁,在这茫茫沙丘上碰撞出点什么火花也正常。这家酒店,我特别熟。你去跟老板娘说是我的朋友,保证她守口如瓶,狗仔什么都拍不到,到时候你们就……”
酒店?!
云淼淼只觉得眼前一花,气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上。怎么都已经躲到了茫茫戈壁,到头来还是躲不开这一套!
云淼淼一咬牙,甩下徐南飞闷着头就跑出了化妆间,直接冲着王梓枫的房间跑去。
王梓枫打开房门时,一头乌发凌乱,长长的睫毛迷蒙覆在眼前,明显是刚起床。
今天的拍摄计划从下午才开始,这会儿他脸上还没有一点妆,蔓延到鼻梁的黑眼圈一览无遗。
一身桃红的云淼淼站在他的面前,胸脯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,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“有事情?”王梓枫注意到云淼淼手上的台词,双眉一蹙,“哦,对词是吧?”他往里侧了侧身,把云淼淼让进里间。
王梓枫的房间对于一个大明星来讲,朴素得确实有点过了头。一张挂着蚊帐的单人床,一个小电饭锅正在墙角冒着热气,两张看起来不太结实的椅子,几双各色球鞋杂乱地堆在床前。
唯一能显出他明星身份的是一个移动衣架,上面挂满了已经熨烫好、搭配完毕的日常服装。
云淼淼左思右想,怎么都组织不好语言,索性一闭眼把徐南飞塞给自己的那张名片直接冲王梓枫递了过去。
“徐导说,你帮我争取了角色,我应该知趣一点主动去酒店开房,好报答你!我就是想来问问,开房我不擅长,能不能用别的法子报答?做饭,打扫,喝酒,我都行!”
“你是说……开房?在这个‘酒店’?”王梓枫不解地皱着眉,一张俊脸上满是困惑。他举起那张名片对着云淼淼晃了晃,“这家‘酒店’我去过几次,没听说过能睡觉啊。”
云淼淼瞪着眼睛细看王梓枫手里的那张卡片,这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家名为“酒店”的酒吧。
敢情人家徐南飞只是想让她请王梓枫喝个小酒。
云淼淼顿时窘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,她一把从王梓枫的手里夺下名片,稀里哗啦地撕了个粉碎,又羞又恼,竟然把碎纸屑全部塞到嘴里嚼了!
“呸!呸!”云淼淼逞强嚼了一会儿,发现根本咽不下去,只好认怂吐出了一把纸沫子,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,感到快被自己蠢哭了。
“你似乎对‘酒店’这个词,很敏感啊!”王梓枫低头看她,嘴角微挑,觉得有些好笑,“如果你有什么故事想告诉我,我现在正好有空。”
云淼淼心一横,就把刘洪斌性骚扰事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梓枫。
王梓枫一脸了然地听完潜规则的事件,双手抱胸,凝视着云淼淼,“所以,你一听到‘酒店’就立刻联想到了‘开房’?或者你认为,说不定我也是凭这个上的位?”
云淼淼被说中了心事,尴尬地咧着嘴傻笑。
王梓枫把手从胸前放下,毫不生气,心平气和地对云淼淼说:“圈子里,这种事情肯定有。一个人什么筹码也没有,想上桌玩牌,最容易放弃的,就是自己。但更多人,选择了用实力说话。有些看起来最简单的路,不长久。困难的路自己走下来了,谁也抢不走。”
他说着,忽然就掀起了自己的T恤,露出巧克力一样的腹肌,上面有清晰可见的淤青。他用手指着淤青,说:“这个伤,是前几天一场武戏留下的。五十多斤的道具,直接砸在我的肚子上。还有这里,这是之前吊威亚留下的伤。医生说我要尽量少吊威亚,不然后半辈子只能坐轮椅。”
“怪不得你的休息椅上总是放着那么多的靠垫。”
王梓枫点头。
“对不起,错怪你了。”云淼淼低着头小声说。
“你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就好。”王梓枫敲敲云淼淼台词的页边,“现在快对台词,时间不多了。”
半个多小时后,云淼淼对这段戏已经成竹在胸,她千恩万谢地出了门,但心里又因为王梓枫的一段话而觉得沉重起来。
刚才王梓枫确定地告诉她,因为没有特写及台词,他们公司的群演依照惯例是不会被加入演员字幕的。
已经36岁的大刘,不知道还能在群演这个行业呆多久。她不止一次听大刘提起过群演生活的不易,钱不多,有时候还会拍得满身是伤。以他的年龄,说不定下个月就会选择退出。如果这样,大刘做了5年的演员梦,可就真的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了。
一个想法逐渐在云淼淼的心里成了形。
云淼淼早早地到了拍摄现场,自己一个人练习走位,正遇到来观察光线和布景的导演李公权。
李公权是比较资深的导演了,虽然人不黑,但却人称“李包公”。平日里跟他怎么开玩笑都行,但一旦涉及到片子的问题,他的倔脾气随时发作,说骂就骂,也为此,不少当红明星根本不愿意来他的组。
老远他就看到云淼淼一个人在拍摄地走来走去、比比划划,看样子十分投入。李公权满意地点点头,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。
这女孩子这么认真,也不枉费王梓枫为她耗费了半天口舌。
“李导好!”云淼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李公权的身后,带着一张热情得不自然的笑脸,大声跟李公权打着招呼。
李公权点点头,打算应付了事,没想到云淼淼却一把拉住了他。
“李导,您看我们公司的群演跟组已经这么些天了,您可能还不认识他们吧?要不,我今天给您介绍介绍?”
不等李公权回答,云淼淼就主动指着远处正在往沙窝子里跳的几个群演介绍了起来:“您看那边那个子最高的,叫大刘,来我们公司5年了,一直吹嘘说自己最适合演大反派。那个左腿不太利索的,叫左拐,长期琢磨怎么能用一条坏掉的左腿突出人物形象。还有那个胖子,他叫肥米,很有喜剧效果……”
“停停停,”李公权粗暴地打断了云淼淼,“你是想让我提高群演工资么?”他叉着手,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云淼淼,“预算这部分我不管,找制片人谈。但是我告诉你,这些群演的工资是我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谈好的,现在加钱,你们公司的信誉还要不要了!”
“不是加钱。”云淼淼坚定地摇摇头,“李导,我知道剧组每天给我们公司群演100块。这个价格,不算低。”
李公权哼了一声,“而且我们还包饭,在这片拍摄区算是很有竞争力了。”
云淼淼说:“确实。但您知不知道,就算您组里的工资高,其实还是没有几个人愿意来您这组?”
李公权皱眉,“为什么?”
云淼淼直截了当地说:“场务凶,服装破,工期长,还有,您要求特别严格。”
李公权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,“那他们几个还来干什么?!”
云淼淼认真地说:“他们,就是专门冲着您来的。”
李公权一副嗤之以鼻的语气:“为什么?不怕苦么?”
云淼淼笑了,“这个大刘,老娘住院都不敢请假,一天不落地给您在这里趴沙窝,身上被沙子烫出多少个包,我都给他上过药。您说,他怕不怕苦?”
“你现在是想向我推荐他们?”李公权是老江湖,很快听出云淼淼的画外音,“你现在也算是半个行里人了,怎么还有这么幼稚的想法?演戏也要看天赋,群演和演员比,那就是地上的虫和天上的龙。在这片拍摄区里,群演没有五百个,也有三百个,我告诉你,他们全都是吃一辈子盒饭的命。你要是觉得你们公司的群演好,在我这里委屈了,大不了让他们别来。市面上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群演公司,我可以放你们一马,不告你违约。”
说完,连一个回话的机会都没给,李公权就甩手走回了摄影机前,和摄像沟通起了拍摄的机位,把云淼淼晾在了沙地里。
云淼淼懊恼地皱皱眉,又悔恨地踢了两下沙子。
真是个笨蛋,不仅没替大刘办成事儿,还把李公权给得罪了。
她在候场区待得如坐针毡,一方面担心自己搅黄了紫凝的生意,一方面也担心导演反而会怪罪大刘他们,给他们小鞋穿。云淼淼心里翻腾着,直到实际开了拍,还是很难集中注意力,明明已经烂熟的台词NG了好几次。
李公权的脸明显黑了下来。
王梓枫也有些着急,趁着众人不注意,小声对云淼淼说:“淼淼,你别紧张,台词我们都对过了,动作也设计好了。你现在只要放松,把自己当作剧中人,想想如果你在这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。放手去做。”
云淼淼心里突然一亮——对啊,事已至此,不如放手去做!
王梓枫和云淼淼这场戏,大意是云淼淼扮演的侍女替女主角送一封密信,王梓枫质疑云淼淼的身份。为自证身份,云淼淼主动吃下含有毒虫的丹丸,只要王梓枫不交出解药,她三日内就会毒发身亡。
两人一来一往,很快就到了云淼淼主动吃毒丸这一节。原本的设计是,云淼淼吃了毒丸,要捂住腹部,表现毒丸给她造成的伤害。
而现在云淼淼双手捂住腹部,整个人在地上来回翻滚,头上的簪子摇摇欲坠,鬓角一次次磕着地面,几乎都要出了血。
王梓枫明显开始担心了起来,但李公权依然没有喊停。
摄像机贪婪地对准云淼淼,把她每一帧投入的演出都记录了下来。
云淼淼浑身瘫软,挣扎着爬到王梓枫身边,拽着他的袖口说:“公子,我死不足惜!看看那边几个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们,他们才是公子你要坚持下去的理由!”
李公权大喊一声“卡”,然后气冲冲到云淼淼面前,“为什么擅自改词?我问你呢,为什么擅自改词!”
王梓枫看李公权正在气头上,试图说和:“导演,这句词可以让后期剪掉。”
“剪了?你看她前面演得多投入!又是一镜到底,我怎么舍得剪!就算她这段能剪,你们前面的戏还连不连?连戏是不是得重拍?就算你没问题,你们家井佛爷能善罢甘休么!他那两只只认识钱的小眼珠,一发狠再问我要个几百万怎么办!到时候把这剧组都拆了,连我一块儿算成钱都给你家井佛爷不知道够不够!”
李公权这些天被预算的问题几乎逼疯,又实在受够了井冰的贪财,句句明里暗里地针对井冰。
井冰却似乎并不介意,只慢悠悠地掏出耳机塞进了耳朵里,把眼睛瞥向了别处。
李公权的火力重新回到了云淼淼身上:“你以为改词就能让我给群演特写?好,特写我给你,遂了你的愿,但他们的名字,永远别想出现在字幕上!一辈子都别想!还有你!你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演员的名单里!你TM就跟货车组这种货色放在一起吧!”
“您把我名字抹了都行。”云淼淼平静地说,“我的梦想不是做演员,这对我不重要。但对于有些人,成为演员是他们一辈子奋斗的目标,是他们给家人的交代,还望李导成全!”
“成全?都成全你了,那谁成全我!投资商么!制片人么!院线经理么!”
李公权几个月来积压的压力突然一下全部爆发,现场一下子鸦雀无声。大家都尽量僵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,不得不行动的人也尽量保持安静,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成了李公权下一个发泄的目标。
这晚的其他场次进度也不尽如人意,李公权像是一个火药桶子,分分钟爆炸,所有人都被他骂得一头包,反而表现越来越差,当天剧组不得不早早收场了事。
意外早早放工的云淼淼约着王梓枫,去了“酒店”碰头。
“酒店”是景区里独一份的酒吧,店面大,酒类全,而且只认熟客和推荐,狗仔记者都进不来,也因此成了景区里各个剧组的最爱。
王梓枫在这里拍戏也有五六次了,早就熟门熟路,但他没想到的是,今晚云淼淼不光约了她,还约了她公司的那几个群演。
“我和老板说了,这么来回跑,公司的管理成本也不小。景区的民房也不贵,我就租了一间,需要赶夜戏的群演可以在这里凑合一晚。”云淼淼说着凑到王梓枫耳边说:“今天我求李导给他们加字幕,没办成,我想让他们和你这个大明星近距离接触接触,安慰安慰他们受伤的心灵。是兄弟一定得帮我这一回。”
王梓枫苦笑了一下,几位群演大哥已经兴奋地围坐到他旁边,手脚并用,开始张罗着用各种姿势自拍。
王梓枫保持着微笑,礼貌且配合,甚至还主动和几个群演碰了碰酒瓶。
几个群演哪里被这么尊重过,激动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,胖米“哐啷”一声就把酒杯砸到桌上,“梓枫哥,你认我们作同事,我们就没白为这戏吃沙子!”
左拐把袖子撸起来,他左手手臂有一条长长的青色淤痕,声音却充满着自豪:“可不是,我还被道具车擦过,但为了能留在组里,一天假都没请过!”
“大家都不容易。”王梓枫仰头,主动喝了一口啤酒,再次和大家碰碰酒瓶,“我拍戏也受过伤,但自己喜欢的事,选定了就不能轻易放弃。”
大刘看着王梓枫,又是感动又是兴奋,他猛地站起来,说:“对!梓枫哥说得对!选定了就不能轻易放弃!梓枫哥,我妈说我脸特别灵活,从小就爱表演,我给你表演表演,你看我这眉毛它可以这样动……”
说着,他那两条黑黑的眉毛果真如两条蚕一般,灵活地蠕动起来。
大刘正眉飞色舞地表演着“眉毛独舞秀”,双眉一高一低的时候,忽然整个人都凝固住了。他僵直在吧桌子旁边,憋了半天才扯开嗓子大喊一声:“李导!”
云淼淼一惊,看到“酒店”门口那个正向他们走来的人,竟然是导演李公权。
云淼淼想躲开,但已经来不及了,索性把剩下的啤酒都打开了,准备一会儿好好赔个不是。
伸手不打笑脸人,不管怎么说乱改台词都不对,自己好声好气地认个错,希望李公权不会因为自己,和群演兄弟们过不去。
李公权一走过来,云淼淼就主动向前迎了一步,对着导演就是一个抱拳:“导演,今天是我不对。我再想着给兄弟们争取署名,也不应该擅自改动台词,以后要是大家动不动都改台词,那得给您添多少乱!导演,我知道错了,您怎么罚都行,要是您觉得不看到我这张脸才舒坦,我明天就跟公司告假,不在这儿碍您的眼。”
云淼淼看李公权还是没反应,一发狠又打算来喝白酒赔罪的那招,“李导,要不这样,我今天干掉一瓶白酒给您赔罪。您高抬贵手,哪怕是货运组,您给他们加个名字进去,他们干群演这么多年,也算是有个带名字的作品……”
云淼淼刚要招呼服务员送酒过来,李公权“啪”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,把她惊得浑身一激灵。
导演,这是要开始发火了么?
李公权皱皱眉毛,摸摸络腮胡,叹了两口气后说:“这就是你说的那几个群演?”
云淼淼连忙伸出手,往群演那边招呼说:“对对,这就是大刘……”
“……左拐还有胖米。”没等云淼淼说完,李公权忽然开口接上,还皱眉叹气道:“名字都那么特别,我早记住了。”
“导演!您记性真是太好了!”几个群演被导演这样点了名字,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李公权挥挥手让他们别激动,接着一脸不情愿地说:“我今天来是来告诉你们,这部戏我给你们安排了一个专门的区域,叫‘演艺支持’,你们的名字都会在这里被打进字幕。”
“导演,这……这是真的么?我……我是一个演员了?”大刘的舌头似乎都捋不直了。
云淼淼也张着嘴巴愣了半晌,她一把搂住几个群演,众人杯中的啤酒都洒了一桌,大刘因为自己对老娘终于可以有了交代,又哭又笑,那两条眉毛不住地抽动。
等到云淼淼想起来向李公权道谢,他早就走了
众人又狂欢了几个小时,云淼淼逐渐冷静了过来,翻来覆去地一遍遍琢磨导演的言行,但还是找不出是什么让导演突然彻底转变了态度。
王梓枫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,只是安静地喝着酒。云淼淼凑过去,问他:“梓枫,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?”
王梓枫回给她一个倾倒众生却神秘莫测的微笑,冲她举了举酒瓶,默默地继续喝着。
云淼淼识趣地闭上了嘴。王梓枫的笑容就是一个信号,那意思是,“不可说”。
深夜王梓枫回到自己的房间时,井冰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。
“群演经理!梓枫,我不得不说这是你有史以来品味最差的一次!”
井冰气哄哄地坐在椅子上,翘起二郎腿,在王梓枫的询问下,不情愿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。
王梓枫前脚和云淼淼去了“酒店”,井冰后脚就联系了货运组的熟人,把今天导演在片场说的话跟他从头到尾学了一遍。
这熟人也真是给力,回去三下五除二,就把导演的话添油加醋了好几倍,整个货运组群情激昂,立刻放了所有车辆的油,宣布罢工。
货运组有这样的情绪也难怪。他们干的一直都是苦活累活,这会儿导演话里话外却还把他们当成下等人,说群演“和货运组一般货色”,怎么能不生气上火!
货运组集体罢工,恰逢明天组里要进一批大型摄影器械,这下可全泡了汤。这帮货运组的大爷一甩手,剧组的进度活生生又得被拖后一个月,制片人急得都快喊了娘了!
如果事情真这样发展下去,这片子完全有可能因为预算超支和超期严重而拍不完!
最后还是李导亲自出面道歉,承诺给全剧组所有人都上字幕,并且特意把货运组提到鸣谢板块的最前面,货运组的司机们才重新加油干活,平息了这场可能会让整个剧组瘫痪的风波。
“骂我,也不看看我是谁!我是王梓枫的经纪人,井佛爷!”井冰说完事情经过,似乎还觉得不过瘾,又恶狠狠地狂啸两句。他转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赶紧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,对王梓枫说:“还是你观察力好,一下子就发现这事关键,替我好好出了口恶气!”
“你搞清楚,我可不是为了给你出气。”王梓枫脸上还是表情不多,他疲惫地坐在床上,示意井冰可以出去了。
“要不要我给你打点水?或者叫个宵夜?”井冰讨好地说。
王梓枫用手支着太阳穴,“不用,我头疼得要死。小的跪求井佛爷出去吧。”
王梓枫这声半玩笑半讽刺的“井佛爷”让井冰心里一惊。他还想挑起话头,但王梓枫已经合衣躺在床上,只用脊背对着他。
井冰知道今天的对话已经结束,只好退出房门,虚掩上了门。
不行……这王梓枫肯定对自己已经有了不满,必须想办法才能挽回这段合作。
井冰正惴惴不安的时候,云淼淼已经在公司租的小屋睡下了。这小屋只有30平米,一张大床上躺了三个人,剩下几个和云淼淼一样,都在地上打地铺。
云淼淼身上卷着一床薄被,因为今天来之不易的成果睡得心满意足,手机却不识趣“嗡”的一声,扰了她的清梦。
“谁啊……”云淼淼眯着眼睛摸出手机,上面蹦出一条来自于陌生号码的短信:“今天怎么没回家?”
像是为了防止云淼淼不知道自己是谁,这条短信的下面还特意加了署名:辛北岳。在这个云淼淼根本不认识的名字后面还跟着括弧,里面写着一个云淼淼熟悉的名字——肌肉哥。
编者注:本文为“你比星光闪耀”系列第五篇,欢迎关注系列文专辑“你比星光闪耀”,收看更多精彩故事。